GG热搜
【流氓大地主】16-20集作者:棺材裡的笑聲
匿名用户
2019-11-16
次访问











上傳
下載附件 (42.2 KB)








【流氓大地主】




? ?出版:河圖文化





【第十六集】第一章:刺襲



契丹,號稱部落集結有二十萬勇士,騎著高頭大馬,青壯年善射好戰,是大草原上歷來有名的強者。這次紀龍的退反,本可以讓這些野心勃勃的草原狼趁虛而入,但他們卻沒有把寶刀指向長城烽線,甚至於面對越冬食物的短缺,也沒有興一兵一卒前來侵犯大明。



倒不是說他們不想,只是這時候十幾位王子都將兵馬聚攏到了王庭附近,示威之餘,也是為了高高在上的金刀手足相殘的準備。整個契丹王庭暗流湧動,表面上兄弟間依舊和睦相處,但實際上所有人都明白這時候氣氛僵硬到了何種程度,甚至隨時會把這草原最尊貴的地方變成染血的戰場。



金刀可汗雖然身體虛弱,奄奄一息得沒了下床行走的力氣,卻靠著珍貴的藥材苟延殘喘著。並不是他留戀高高在上的權力與尊嚴,也不是捨不得手裡那把號令雄兵的金刪。而是在生命的朠後丠刻,看著自己的兒子們丠個個都在覬覦汗位,磨刀霍霍大有刀戈相向、手足相殘的跡象。表而上的和睦只是演給自己和大臣們看,實際上王庭裡早已經是氣氛緊開。



他流著悲痛的老淚不敢死!



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死,契丹將會大亂,自己的部族、臣民全會陷進水深火熱之中。更讓人心痛難忍的是,屆時已經成人的王子們,都會一個個揮刪舉兵,不管誰成為朠後的勝利者,他都是踩著累累的屍骨,將其他兄弟斬下馬而登上王位的。



沒有在自己手握大權時確立繼承者的人選是他最後悔的事,眼下各王子已經羽翼豐滿,手上都有驍勇的部屬,四分五裂的情況已經不受他的控制。現在他也不敢貿然的立哪個子嗣為下一任的可汗,兒子們個個兵強馬壯,野心也不小,在這時候立了誰就等於是在害他,讓這位原本的寵兒變成眾人群起而攻的對象。



金刀可汗已經臥床不起了,風燭殘年的他,也對於這個局面無可奈何。他雖然不能行動,但腦子還是很清醒,卻思考不出任何的對策,渾濁的眼裡盡是淒涼的悲哀。他已不復昔日草原雄鷹的威風,躺著的只是一位可憐的老人而已。



十多位王子這時候顯得十分孝順,幾乎個個是衣不解帶的伺候在老可汗的身邊,沒有半句的怨言,甚至平時再粗魯莽撞的人也很是溫順,對外一致用和睦的形象示人,但誰都看出只要老可汗一走,他們就會為了王位而大打出手。



王子們都知道這樣的孝順可以給各大臣和王庭舊將留下好印象,為自己爭取多一些的支持丨而這時候絕不能沈不住氣,如果多了一些小部落的支持,那登上可汗之位就多了一些把握。



王營內的氣氛很是融洽,但卻十分虛假,假得讓人嗤之以鼻。因為王營周圍各個王子駐紮了將近四十萬的兵馬,幾乎是契丹十三歲以上男童集合起來的所有兵力。保護自己之餘也是想成就霸業,成為抱哮草原的新王者。



眾多王子中,最另類的莫過於阿木通,他並沒有和大家爭表現的機會,沒有將金戈鐵馬帶到大營來,表現得最是低調,似乎無兄弟競爭一樣!處處與人為善,不爭半點的風頭,一時間贏得了不少人的讚許。



但熟知這位王子的人都不敢放鬆警戒,要知道,這位看起來溫文儒雅的王子不是無能之人。



阿木通表明了自己無意爭奪可汗之位,並將自己的部族全遷到了邊境上,苦口婆心的勸說兄弟們別在這時候傷了父汗的心,聲淚俱下的表演讓其他王子恨得直咬牙,但也只能無奈的稱讚。這丠招以造為進贏得了大臣的讚賞,有的人難免眼前一亮,開始思索要不要支持這位真有孝心的王子。



阿木通縱然如此,但誰都不敢小看他的聰明才智。從各自的消息渠道都知道,他從大明購買了很多的鐵器,雖然對外聲稱是農耕器具,但不少人已經猜出他勾搭上大明的某位權貴,有了一批上好的兵器。



這時候許多人都後悔莫及,草原人的性格導致他們看不起大明,認為是軟弱無能的代表。雖然四大軍團的橫掃給了他們深刻的教訓,但這種千百年的思想卻根深蒂固影響了他們的思維。



直到一些眼線偷出了阿木通所購買的幾把兵器,一看就知道其鋒利與堅固的程度,都是不善冶煉的草原民族所無法擁有的。各王子這才直呼後悔,暗地派人開始聯繫大明的關係,也希望得到這麼一批兵器,讓自己的軍隊戰鬥力大增。



阿木通在暗處冷哼。商部的人自然沒那麼容易買帳,畢竟一開始通商的時候他們沒少受到羞辱,唯獨他與另一位王子禮遇有加,這時候哪會給他們什麼狗屁面子。



再者,這批兵器都是遣散了大部分猛虎營老兵後淘汰下來的,兵部有禁令不準賣兵器給外族。除了 許平用自己的特權將這堆兵器換回了馬匹外,放眼大明恐怕也沒其他人敢這麼做了。



阿木通暗自得意,卻發現有不少兵器從各渀道流到了其他王子的手裡。雖然數量不多,但也是不少。



他立刻就急了,聯繫劉東的時候,劉東很無奈的說這批兵器是朝廷其他人搞到的,並沒有經過東北商隊之手,阿木通氣急敗壞的大罵著,但也是無可奈何。



商部的小官這時候都成了貴賓,不僅對人頤指氣使,過分的甚至還明目張膽的要淫人妻女。大戰在即,有好兵器自然會多幾分把握,誰都不想在這時候落了下風。



所以這時候各部的將領們為了自己的大權和未來的地位,忍氣吞聲的獻上妻女供商部官員玩樂,嬌妻愛妾甚至似花年華的女兒在他人身下承歡,強烈的恥辱感讓他們無法承受,但也只能選擇忍氣吞聲,甚至去討好這些平時最看不起的漢人。



阿木通儘管沒遭受到這種羞辱,但也是氣得失眠了。這一趟大明從草原上牽走了一萬多匹戰馬,丟下那麼多的兵器,讓他的優勢一下短了一截。如此戲耍,試問誰不惱火?



兵部最老的庫存,各軍隊淘汰下的兵器,就這樣被消化掉了。雖然說違反了朝廷的禁令,但除了換回銀子,還能讓草原上即將到來的廝殺更加慘烈。朝堂上即使有古板之人,但也不敢在這時候吭半聲。



轉眼之間,戰馬一萬歸了惡鬼營,換回價值數萬的金銀玉器全上繳到了朝廷。遠在河北的趙鈴轉手間玩了一個大手筆,不僅將契丹戲弄了一番,更硬生生的打了工部一巴掌。



在朱允文的默許下將工部的家底抄出來變賣,父子倆各得了好處,自然是力挺小鈴兒的壯舉,一時間趙鈴都有「財神娘娘」的美稱了。在聰明的運作下,其斂財的高明手段,甚至於敢染指朝廷錢物的膽量都讓歐陽尋欽佩無比。



朱允文有銀子到手也是大喜,只是沒想到這個土匪小丫頭也是個記仇之人。賺錢的時候還不忘教訓一下工部,工部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了。

朝廷一道聖旨,賜給趙鈴一個金算盤。趙鈴又羞又喜,羞的是這是在調侃自己也和愛郎一樣貪財了,喜的是聖上會有如此逗樂的雅興,證明自己已經被皇家所接受,



這邊除了吃虧的工部外都是皆大歡喜,不過阿木通可是氣得睡不著覺。許平一邊笑咪咪的將戰馬收下,一邊無奈地說自己也無能為力,又給了他一批幾近報廢的長槍,這才讓他稍微消了點火。



從這個局勢看,起碼老去的金刀可汗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只要他不死,暫時不用擔心草原會出現大規模的戰亂,但契丹各部之間的相互警戒也是越來越緊張。雖然面和心不和,但彼此之間越來越大的摩擦,幾乎已經到了無法調停的地步。



這時候誰都想拉攏更多的幫手。大明太子暗自支援阿木通早已經不是秘密。其他的王子也紛紛向大明表示善意,在得不到支持的情況下,起碼也不想大明派兵援助阿木通。



契丹各部沒有開戰之前,不管滿八旗,或者是女真這些強悍的部落,都不敢像往年那樣騷擾大明的邊境。開朝以來,邊境第一次如此安寧,安寧得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畢竟比起重視領土的大明,契丹是一匹可怕的草原狼,一匹喜歡掠奪後焚之一盡的惡狼,讓其他部族不得不用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去防備他們,但也有些人在秘密的拉攏下動了心,盤算起了這場大戰是否有利可圖。



自開朝二十餘年來,北方的邊境線都沒有經歷過如此的安寧。雖然讓人鬆了一口氣,卻不得不提起精神防備著契丹發生十龍奪嫡的大混亂。



紀鎮剛在禁軍的護送下,安全的回到了破軍營守地。一路上浩浩蕩蕩的引得流言四起,也讓契丹擔心,這時候兩位讓他們又敬又恨的強者回歸東北,到底有何圖謀!



紀中云並無停留,別過後就日夜兼程趕回餓狼營,一路上他心事重重沒怎麼說話,就是紀鎮剛這樣親如血水里爬起來的兄弟,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停留在破軍營的當夜,兩位開朝大將第一次毫無節制的開懷暢飲,將營內堆滿了空酒壇。兩人不時的豪邁大笑,追憶已經逝去的歲月,想起戰死的兄弟又唉聲嘆氣,卻都閉口不談眼下的形勢。



鎮守邊疆二十年來,紀中云也很久沒有如此的縱容自己,酒水一口一口下肚,看似高興,喝到一半時卻禁不住老淚縱橫,面露悲痛之情。



兩人鬧了一晚上,紀鎮剛閉口不問他的打算,說得最多的,都是曾經年輕的歲月,當壯之年帶領大軍橫掃天下的威風,立朝受封時的狂喜。兩位老將都沈浸在當年的豪情之中,紀中云更是放縱的又哭又笑,讓人下敢相信這個憔悴的老人竟是威鎮天下的鎮北王。



晨曦而別,儘管一夜狂飲,但兩人都沒醉。紀鎮剛默默無語的將他送出了十里地時,看著滿頭白絲的兄弟,長嘆一聲說:「中云,此去一別,不知道我們兄弟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我希望有生之年再與你把酒言歡,不過我不想帶著破軍營去和你見面!」



「知道了!」紀中云一聽,頓時老淚縱橫,騎在馬上久久顫抖著,自然明白老兄弟的告戒是什麼意思。



惜別無話,雖然惺惺相惜卻也只能言盡於此!紀鎮剛目送這位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友影盡黃昏時,才長嘆一聲回營去。畢竟都已經年過甲子,他也不希望帶著這些生死與共的老部下去和老兄弟拼命,這樣的戰鬥是最殘酷的,傷的不僅會是性命,更是一顆顆已經蒼老的心。



紀中云一路上依舊沈默寡言,沒人看得穿他到底在想什麼。原本隨同的有五千名禁軍騎兵,但礙於京城也缺兵馬,又覺得到了東北也算是安全了,就讓四千名左右的兵馬先行回了京城,只留下一千人隨行護駕。



「王爺!」禁軍總兵在日落黃昏之時湊到了紀中云面前,指著前邊臨水的小山坡,恭敬地請示:「眼看周圍再無村莊,前邊有一片樹林,晚上我們去那駐紮吧!過了一夜就到了。」



「嗯!」紀中云雙目無神,也沒有多想什麼就點頭答應。這裡的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過,再過一天左右就到自己駐紮二十年的營地了,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時。



一千人策馬進了樹林開始駐紮,炊煙升起的時候已是明月高掛。紀中云卻沒什麼食慾,一言不發,依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進到了將營之中休息。



禁門的將士們吃完飯後,除了必須的站崗和放哨之人,其他人都早早進入了夢鄉。畢竟趕了那麼久的路,又保護著兩位開朝大將,一直都繃緊了神經,這時候自然疲累至極,三三兩兩的靠在樹下,沒多久到處都是打鼾的聲音了。



軍營裡立刻安靜下來,只有夜風搖晃篝火的點點餘暉。這時候,一個禁軍將士突然睜開眼睛,悄悄的看了看周圍沈睡的人群後,悄無聲息的避過眼線跑了出去。



子時過後,大家都沈沈進入了夢鄉,畢竟有那麼多人在,又將進入餓狼營的地盤,繃緊了那麼久的神經全都放鬆下來,警戒性也差了些許,一個個睡得鼾聲四起。



但就在這最後一晚,卻有數百名的黑衣人集結在山坡的另一側。一個個悄無聲息的開始聚集在樹林之外,毎個人的身手都很輕盈,依著樹體作為掩護,半點聲響都沒發出,宛如與夜色融為一體。



營外,正在站崗的哨兵也禁不住睏意的侵襲,開始打著哈欠。到底是訓練有素的禁軍,即使疲累,也是強打著精神,不敢有半點大意。



「誰?」哨兵突然看到前方樹林裡似乎有人影移動,立刻警戒地低喝了一聲。就在他準備喊人的時候,一把漆黑的匕首悄悄的架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個身穿禁軍制服的人,宛如鬼魅般的繞到他的身後,手上輕輕的一抹,哨兵立刻瞪著眼睛倒在地上。



這個禁軍將士身手很高強,趁著別人放鬆警戒的時候,悄無聲息的解決了許多個暗哨,為這群黑衣人開著路,看起來已經潛伏許久,被偷襲的將士都對他沒有防備。



「快快,殺將營中人!」為首的那個人開始揮著手,讓所有的手下快速的衝進營內,儘管人多,卻沒發出多少聲響。



人馬在進營時不小心踩斷了一截一截的枯枝,在黑夜裡發出了十分清脆的「喀喀」聲。禁軍到底警戒性高,一些睡在樹下的將士立刻醒了過來,看到已經繞過橫木進入營內的黑衣人,立刻警覺的大叫起來:「有敵人!速速戒備!」



他的話音響徹了整個安靜的大營,但一把尖銳的大刀立刻穿過了他的胸膛,阻止了接下來的話。



「殺呀!」來襲者一看形跡曝露,立刻大喊著朝禁軍殺去,一些比較靠近的禁軍士兵警惕過來,趕緊去阻殺他們。



「全軍戒備!」總兵雖然也是疲倦,但也一直不敢放鬆警惕,一聽到喊殺聲立刻拔刀從營內衝了出來,遠遠的就已經看到了數百名黑衣人翻過柵欄,正如潮水一般朝這衝了過來。



而那些放哨的士兵,早就被悄悄的解決掉了!自己的兵馬有些反應不及,被偷襲得死傷慘重。



「殺呀!」潛伏而來的黑衣人不再隱藏行蹤,伴隨著漫天的喊殺聲朝將營衝了過來,目標很明確,就是紀中云。



許多禁軍將士醒來時已經來不及了,剛睜開眼立刻被一刀殺死。黑夜暗火之下,黑衣人如水一般的蔓延開來,一下就破開防守,進到營內。



整個大營立刻陷入混亂。即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即使被偷襲後落於下風,但禁軍之強悍卻也不容小覷,在禁軍總兵的指揮下全員立刻冷靜下來,拔出兵器與來人纏斗在一起。



原本安靜的大營頓時殺聲費天,火盆被踢倒後點燃了樹林與蓬布,火光立刻照亮片樹林。刀光劍影的廝殺之中,毎一刻都有人倒下,禁軍憑藉著過強的親悍,在劣勢中與這一群黑衣人殺了個旗鼓相當。



禁軍總兵在一刀砍倒一個使鉤的黑衣人後,看著這些人雜亂不齊的兵器和各自不同的身手,立刻皺著眉說:「這些人是武林草寇,似乎跟了咱們很久了!」



這時候經過一輪的交戰,雙方人馬在數量上已經差不多了。在沒有有排兵布陣的混戰下禁軍明顯吃了虧,這種混亂的場面對來襲的黑衣人有利多了!



「大人,快看!」另一個將士突破重圍,渾身浴血的衝了過來,突然驚慌的指著將營的方向。



禁軍總兵趕緊回頭一看,竟然有十幾個賊人藉著混亂之機,已經離將營不足十步之遙,準備殺進營帳內。



禁軍總兵趕緊拿起大刀衝了過去,一邊斬殺著敢於阻攔的刺客,一邊大驚失色的喊:「大家別散!趕緊保護王爺!」



禁軍的將士們趕緊聚攏過去,但已經來不及了。本來就是犬牙交錯的混戰,馬上被纏住無法救援,只能乾瞪著眼,看著將營被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圍住。



心慌之下,再加上沒辦法排兵布陣進行最擅長的衝鋒戰,禁軍立刻落了下風,而騎兵根本無法在樹林裡施展,這會兒更是被殺得連連敗退!



數十名黑衣人面露興奮之色,揮舞著兵器已經靠近了將營,在與附近的禁軍幾個照面之後就將他們一一殺掉。眼看已經有一人伸手去拉將營的布簾,禁軍總兵更是驚得面無血色,要是鎮北王有個三長兩短,那這一千人馬可就死罪難逃了。



他顧不了重重的阻截,紅著眼帶著人馬想殺開一條血路過去救援。即使身受重傷也沒有知覺,手裡的大刀連翻揮砍帶起陣陣慘叫,硬生生的殺開一個缺口。



「何人驚擾!」



就在刺客要進入將營的時候,突然一聲如九雷轟炸,又似餓狼哮月般的大吼響起,充滿了可怕的威壓,只是話語之間卻散發著濃厚的血腥味,一時間讓附近的人都感覺到陣陣的膽寒。



眾人驚悚之時,突然簾後寒光一閃,一柄厚重的關刀如閃電般的一個橫斬讓人始料不及,竟在一瞬間將營外的黑衣人斬得身首異處。電光火石間的幾道血霧瀰漫,三米之內無一存活之人!



禁軍總兵一看頓時鬆了一口大氣,擦著冷汗想自己是太過於緊張了,營內的可是威鎮天下的鎮北王,普通的小賊豈是他的對手呀!



關刀一過,還沒見?身就用可怕的橫斬又讓十數人人頭落地,此等威風立刻讓禁軍上下精神一振,軍心一下又聚攏起來,鋪天蓋地的喊道:「王爺威鎮天下!」



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讓黑衣人們心頭一顫,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將營裡。但見長簾也被斬開,慢慢的飄落在地。與此同時幾具無頭的屍體才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在地咕咕嚕的打著滾。



紀中云橫刀而立,滿面陰霾,皺著眉頭環視一圈,讓人有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間的恐懼,開朝大將的威嚴強得讓人不敢直視。



佈滿刀傷劍痕的貪狼鎖甲散發著濃郁的肅殺之氣,紀中云滿面陰沈地看著混亂的場面,手裡兩米長的關刀平舉在腰間更顯威武,強烈的壓迫感讓眾人一時都像中了定身術一樣不敢動彈。



讓人更加恐懼的是,他手上那把原本該銀光閃閃的關刀因為沾染了太多的人血,整把關刀透露出了駭人的赤紅色,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



紀中云橫刀而立,不屑的冷哼一聲後從營帳內走出,雖然他早已經是滄幕之年,但給人感覺似是怨魂纏身般的可怕,每一步都是踏著屍骨而來,血腥得讓人無法呼吸,驚得黑衣人們不敢妄動。



有幾個離得較近的黑衣人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早已經把衣服全都打濕了。面對犲狼虎豹的時候許多人都知道害怕,但這時候才懂得什麼叫靈魂上的恐懼,那種恐懼蔓延全身,讓人有下跪求饒的衝動。



禁軍眾將也是震撼無比,彷彿一瞬間看見了戰場上的無邊血河,這時候才明白什麼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光是那把赤紅色的關刀都似乎環繞著無數怨魂的慘叫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殺呀!」一些心理素質好的刺客儘管心裡多少有些畏懼,但還是咬著牙揮刀朝他衝了過去。



這時候其他人才從紀中云的無邊壓迫中回過神來,許多人身上都大汗淋漓,但也趕緊揮舞著兵刃繼續廝殺,短短的一瞬間讓他們有如置身阿鼻地獄一樣的驚顫,很多人已經不敢直視紀中云滄勁的身影。



「小毛賊!」紀中云震怒的咆哮了一聲,揮著刀朝他們迎了上去,怒聲大吼道:「本王踏過無邊的屍骨縱橫一生,豈容爾等逆賊在此放肆!」



震耳的咆哮讓許多人感覺耳朵陣陣發疼,在紀中云的咆哮聲之中,幾個敢於冒犯的黑衣人全都被斬於刀下,死法竟然無一例外的是斬首而亡。



紀中云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橫刀而立,只是一瞪眼便將其他黑衣人嚇得不敢上前。讓人懼怕的並不是他的武力,而是這種壓迫心臟的威嚴。



「王爺威武!」饒是一向以強悍著稱的禁軍也不禁搖旗吶喊起來。紀中云在大多數人看來已經是年近古稀的老人,儘管他手握雄兵,但很多人都忘了他可是曾經橫掃天下的開朝大將,血戰二十載成就鎮北之威,自然不會畏懼這種小場面。



混戰似乎因為紀中云的出現而逆轉,禁軍全軍士氣大振,而黑衣人們明顯有些膽怯。論修為他們很多比紀中云還高,但那種百戰餘生後漫天殺戮的威嚴卻是他們無法抵抗的。心慌之下立刻被士氣高漲的禁軍打得連連敗退,紀中云的眉頭這才算舒展了一些。



「鎮北王,好厲害呀!」



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極是淒冷的聲音,聽來像是有敬佩、有尊敬,但更多的卻是讓人骨頭劇疼的寒意!



「何方鼠輩!」紀中云眉一皺,爆喝一聲後橫刀往上一砍,赤紅色的關刀掃過時,似乎還能見到空中瀰漫著一道血霧。



一個身影靈巧的躲過這一刀後蹲到旁邊的樹枝上,雖然一樣黑衣蒙面,但比起其他人多了鎮定和陰冷。他看著紀中云,聲如寒獄而來般的低沈:「可惜了,你也該去



紀中云橫斬過來,大樹齊整而斷,這一刀的威力讓人膽寒。但禁軍總兵一看立刻大叫不好,這個明顯是首領的傢夥身手肯定很高,絕不是那種三流的江湖草寇。



「本王人頭在此,要取便來,何需多言!」紀中云的咆哮聲響徹整個林間,即使老邁,但動作依然矯健,直直的朝這個黑衣人殺了過去。



「來吧!」黑衣人的眼裡露出敬佩而又興奮的神色,長嘯一聲後手裡多了」把寒光凜凜的雙頭槍,形如鬼魅的 朝紀中云殺了過去。



兩人爆喝著衝到了一起,兵器在硬碰硬的情況下競然砸出了一陣電光。照面的一招紀中云猛的被震退十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忍著雙臂的疼痛說:「雙頭槍,沒想到這年代還有人喜歡這等疆場殺器!」



黑衣首領哼了一聲,舉高了手裡銀光閃閃的兵器——一把鋒利的雙頭槍,戰場上的奪命強兵,卻是漸漸沒落的一種兵器。



「天品之威!」禁軍總兵驚得渾身大汗,沒想到這個削瘦的傢夥,一出手竟然是可開宗立派的強大實力,此等高手來犯恐怕自己都不夠一合之力。



「王爺,來吧!」黑衣首領面露尊敬之色,低沈的說了一句後立刻舞著槍朝紀中云殺了過去。



短短的一個照面看似他勝了,但紀中云久經沙場也不是弱者,竟然憑著還沒立品的身手將他打得虎口做疼。兩人的境界相差那麼多,這也讓他不敢再心存輕視!



「王爺!我來!您快跑!」禁軍總兵大驚失色,慌忙的舞著大刀過去救援。如果鎮北王的保護不力,不說難逃死罪,恐怕禁軍的威名都將毀於此。



「無知之徒!」黑衣首領只是簡單的一反手,幾朵槍花硬生生的將禁軍總兵打得連連後退,隨手的幾刺讓他招架得很是狼狽,幾乎沒有近身的可能。



紀中云悶哼了一聲,舞著關刀上去將黑衣首領纏住,怒聲大喊道:「不用了,此處南有懸崖北有大河,眼下想逃也不可能。給我指揮好兄弟們拚死一戰,只要這邊拖得住,餓狼營就會前來!」



餓狼營的駐紮地近在咫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會驚動他們。離的最近的人馬如果全力奔襲,只要三、四個時辰就可以前來救援!



好個紀中云呀!黑衣首領眼神一冷,但也不得不敬佩他的冷靜。短時間內就把地形和眼下的情況了然於胸,三言兩語就讓手下士氣大振,果然名不虛傳!



「是!」禁軍總兵一聽到他的話立刻燃起了希望,趕緊讓副將指揮兵馬,自己馬上揮著刀幫著紀中云一起抵抗強得驚人的黑衣首領。



「曰出之前,將他們殺光!」黑衣首領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裡離餓狼營太近了,如果等到他們來救援,那自己就插翅難逃了,趕緊也是朝手下喊起來。



混戰持續了近一個多時辰,黑衣人一夥憑藉著高強的身手漸漸佔了上風。禁軍再如何厲害,在這種混亂的樹林戰無法發揮長處,沒一會兒就被打得死傷無數!



「保護王爺!」禁軍總兵早被分過手來的十多個黑衣人糾纏著,渾身是傷的情況下,即使想去幫助紀中云禦敵卻是有心無力。



黑衣首領這時候已經是氣喘籲籲,咬著牙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老人。儘管在修為上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但要誅殺紀中云卻是難上加難,這麼可怕的強悍讓人驚訝不已。



「王爺好厲害呀!」黑衣首領苦笑著說,沒想到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竟然那麼難收拾。



紀中云這時候也不好受,渾身上下早已經是傷痕累累。畢竟年歲大了,已經是強弩之末,儘管感覺渾身輕微抽搐,但還是豪邁地笑道:「你也不簡單呀!我還沒感覺有誰和你一樣的難纏!」



「廢話少說!」黑衣首領怒喝一聲再次揮槍而上,儘管眼前的是聲名遠揚的開朝大將,但兩人的修為相差那麼遠,久久無法將他拿下也是一種恥辱。



「來吧!」紀中云不知哪來的力量,大喝一聲後竟然毫不畏懼的再次迎了上去。赤紅色的關刀再次揮砍而去,憑藉著久經沙場的經驗,竟然在這場實力相差懸殊的較量中不落半點下風。



兩人殺得是極為痛快,血水和汗水混雜在一起,盡顯豪邁之情。黑衣首領也是暗自叫苦,從未想過一個修為差那麼遠的老人會那麼難纏,縱然天品之威的他也開始傷痕加身了。



禁軍總兵一看自己的人馬越來越被動,立刻下令所有禁軍集合在鎮北王的周圍,環形禦敵,但奈何這時候落了下風,即使抱著玉石俱焚的心也無力去救援紀中云,只能死命攔截住其他的黑衣人。



混戰的規模越來越小,漸漸的集中在了兩人的戰圈周圍。樹林裡遍地是戰死的禁軍將士和黑衣人,這時候剩下的全是身手高強的精銳,肅殺之聲更是強得讓人震驚。



紀中云咬得牙齦都出血了,雙臂也是疼得沒有知覺,但還堅持著。黑衣首領也是紅了眼,一招一式更加的淩厲,招招直取要害,讓旁人都覺得膽顫心驚。



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槍影舞出道道銀光,刀光揮出陣陣血霧!兩人的強悍讓其他人望塵莫及,許多想上去幫忙的人卻無法靠近分寸,根本無法介入這可怕的打鬥中。



天空微亮,魚肚白的晨曦出現在天與地的交界中,漸漸的光明映照著被焚燒過的痕跡,也照明了遍地的屍骸和橫流的血水,卻停止不了已經有些無力的廝殺。



已經有些筋疲力盡的雙方還廝殺在一起,殘酷的屠戮下,雙方的人馬都剩不到一百人,渾身血水卻在奮力拼殺,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紀中云與黑衣首領的大戰更是驚天動地,兩人都打得渾身沒有半點力氣,幾乎都是依仗兵器支地才能站立,卻戰意未盡的繼續拚殺著,血水早已經把他們浸泡成了血人,但依舊紅著眼想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晨曦漸漸的照亮大地,就在紀中云和黑衣首領怒目相視著再一次分開喘息時,突然腳下的大地似在搖晃一樣,馬蹄踩踏大地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讓所有人全都為之一驚。



「哈哈……」紀中云嘴角還掛著鮮血,卻豪邁的仰天笑道:「別再做無謂的反抗了,老子的餓狼營到了。」



轟鳴的聲音,如此劇烈的搖晃,只有騎兵的前進才會有這樣的效果。黑衣首領立刻面無血色,看著禁軍咬著牙,爆喝一聲後,內力在抽空的情況下竟再次蓬勃而出,舞著槍朝他衝去:「就算如此,你也得死。」



其他的黑衣人已經心生怯意,有的趁亂丟下兵器跑了,而首領卻沒半點動搖,似乎不將紀中云誅於刀下死不瞑目一樣,儼然已經打算拼死一戰了。



「那就來吧!」紀中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已經累彎的腰再次挺直,揮舞著殘缺的關刀,咆哮著朝他衝了過去。



兩人糾纏在一起,立刻殺得難解難分。黑衣首領已經是滿眼血絲,明顯一副拚命的架勢,瘋狂的催動早已經拔空的內力,手裡的雙頭槍越舞越快,毫不顧及自己的傷勢,只想擊殺紀中云。



早已經疲累不已的紀中云節節敗退,本就年邁的他根本受不了這樣瘋狂的進攻,身上出現一道又一道的裂口,幾乎已經不能抵擋黑衣首領越來越淩厲的槍花。



禁軍的人有些空出手來的想前去救援,但黑衣首領手裡的雙頭槍這時候刺得密不透風,宛如一張大網一樣的朝紀中云罩去,只要近身就會被波及,膽敢近身的十多人只覺銀光一閃,眉頭一紅立刻就被一槍斃命!



奔騰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禁軍倒下的人也越來越多,就連堅持了一晚的總兵也奄奄一息,如果不是靠著強人的毅力恐怕連站都站不起來,而紀中云也是強弩之末,眼看已經快擋不住了。



幾十名禁軍竟然奈何不了黑衣首領的瘋狂之舉,即使以死的決心也拖不住他。這時候紀中云只能護住自己的要害,但貪狼鎖甲已經被他的槍花刺得如同殘骸一般,再沒護主的功用。



「餓狼營在此,誰敢放肆!」就在眾人瀕臨絕望的時候,馬蹄聲終於伴隨著爆喝聲傳來。東北方的山坡上突然萬馬奔騰,一萬名餓狼營的將士帶著滾滾的濃煙朝這衝了過來。



昨晚已經有聰明的禁軍將士先脫身去向最近的餓狼營求救,餓狼營的將士一聽到自己的將軍被圍困立刻大驚失色,點了一萬名的騎兵急忙趕了過來,這才能在天明的時候趕到。



營內遍地屍骸,這些百戰餘生的老兵並不訝異,但一看到紀中云渾身血水的與黑衣人纏鬥時所有的人都紅了眼,拚命的朝這衝了過來。



黑衣首領一看更加拼命了,幾乎是沒有防禦的揮舞著雙頭槍朝紀中云殺了過去。紀中云也被殺得連連而退,氣喘籲籲的又挨了幾下,已無還手之力。



「賊子爾敢放肆!」餓狼營副將巫烈親自引兵前來救援,一看紀中云即將遭到毒手,紅著眼引開大弓,一枝利箭立刻朝黑衣首領射了過去。



「啊!」黑衣首領慘叫了一聲,利箭穿肩而過讓他口吐鮮血的大疼不已“趁著這個空擋,紀中云爆喝一聲橫刀斬去,刀鋒立刻斬入了他的腹中,血水腸子頓時流了一地,。



「贏、贏了……」禁軍總兵在砍翻了一個黑衣人後,身後也再中數刀,感覺眼前越來越黑再也無再站之力。倒下的一瞬間看著餓狼營的鐵蹄越來越近,欣慰的笑了笑後死在亂刀之下。



「死吧!」黑衣首領捂著腹部上的傷口渾身抽搐著,眼前越來越黑。在臨死之時突然在身形不穩的情況下猛的握著長槍朝前刺去!



「啊!」紀中云頓時慘叫了一聲,鋒利的長槍立刻透心而過穿過了他的身體。年邁的身軀後退了幾步,不甘心的看著自己的胸口血水噴湧。



紀中云感覺喉嚨一甜,嘴裡抑制不住的開始流下血水,雙目圓瞪倒了下去,黑衣首領這時候也搖晃幾下,瞪著眼睛吐血而亡。



待到餓狼營的人衝到近前的時候,早已經沒了用武之地。經過一個晚上的拚殺,雙方竟然同歸於盡,樹林裡盡是屍骸和血河,可見昨晩的混戰多麼的壯烈。



黑衣首領死得很是慘烈,而紀中云尚有一口活息,倚靠在別人的身上,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插在胸口的長槍也宣告了死亡的到來,但浴血奮戰了一夜卻難逃一死,他不甘心呀!



「將軍!」巫烈下馬後一臉悲切的跑了過去,聲淚俱下的將奄奄一息的紀中云半抱起來,看著穿胸而過的長槍,急得嘴都咬出血了。



誰說英雄有淚不輕彈,巫烈從軍以來幾乎沒人見他落淚,但這時候卻是哭得悲慘無比。懷裡的老將軍渾身傷痕讓他手足無措,多年的沙場經驗也知道穿心而過的傷勢無藥可救,現在除了哽咽,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了。



他自小就入軍,無父無母只為混口飯吃。南征北討間一直將紀中云敬為生父,雖然屢建奇功,早也是名滿天下,但這時候卻像是個悲痛的孩子一樣,流著淚滿面,不知所措。



「不許哭!」紀中云殘喘著,面色悲痛地說:「將這些禁軍好好葬了,他們都是忠勇之士!」話音剛落,他心口一疼又吐出了一口濃血!



「將軍!」巫烈頓時泣不成聲,餓狼營將士全都跪了下來,既是在哀痛他們的大將軍,也是在感謝無一活口的禁軍!



紀中云這時候已經上不來氣了,他也知道自己逃不過死這一關,躺在巫烈的懷裡一邊喘著氣,一邊斷斷續續的說:「把他的面罩……揭下來!」



「是!」將士們含怒帶恨的將黑衣首領的面罩拉了下來,即使血跡斑斑但卻能看出那是一張俊美的臉。



「鬼夜叉……」紀中云面對死十分坦然,但一看到這張臉卻是氣憤又痛苦的吐了一口血,老淚縱橫的說:「逆子依舊想……讓我死呀!」



伴隨著劇烈的悲痛,他咳嗽著又吐出了好幾口血,淩亂的白髮在風中搖曳,渾濁的眼裡沒有對死的畏懼,卻滿是無法言語的悲哀。



已經死去的黑衣首領,竟然是皇城之亂中藉死而逃的鬼夜叉,沒想到這時候居然帶著人馬前來刺殺。紀中云雙目無神的流著淚,滿面的痛苦;巫烈滿面的憤恨,但卻不敢再去刺激他。



「巫烈呀!」紀中云又吐了一口血,聲音音嘶啞的叫了一聲。「末將在!」巫烈咬得嘴唇都出血了,但淚水卻是止不住的往下掉。紀中云已經是奄奄一息,無雙目流著兩行淚水,低沈而又嘶啞的說:「傳令,餓狼營帥令送返京城交還聖上。」



「將軍!」巫烈泣而吶喊,懷裡這個曾經高大無比的身軀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



「全軍聽命!」紀中云喊話的時候聲音低沈無力,但所有的將士都聽見了,跪地而泣,靜靜的聆聽著這最後的命令。



「咳……」紀中云又咳了一灘血水,有氣無力的說:「餓狼營全體將士戎馬二十載……咳,早該解甲還鄉,此後願歸田者……朝廷自當安撫,無家可歸者……自、自當受朝廷節制,不可有違。」



「遵令!」眾將上又是淚如雨下,此時的紀中云早就是風中殘燭,哪還有談笑間威鎮四方的強悍。



「巫、巫烈!」紀中云再咳了一口鮮血,氣喘籲籲的囑咐說:「餓狼營……交給你了,但……以後就是朝廷的軍隊了,明白……嗎?」



「末將知道!」巫烈泣不成聲,哽咽著說:「將軍,餓狼營還有攻破津門的那一天的。末將一定要為您報仇血恨,保住您的一世英名!」



紀中云的表情一時間複雜莫名,有不甘也有無奈,痛苦的皺了皺眉後,閉上眼,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巫烈,把槍拔出來!」



「不能呀將軍!」巫烈淒聲的吶喊,其他將士也同樣跪地死求。這一拔等於親手將追隨多年的老將軍送上黃泉。



「我、我該死在敵人的手上。」紀中云滿面的慘烈,哽咽著說:「老夫戎馬一生,我不想在你的懷裡等死……」



說完他似乎解脫了一樣,靜靜等著死亡的降臨。所有人都明白鎮北王爺是想用死來解脫心裡的痛,而死在敵人的手上是這位開朝大將最好的歸路,也不辱沒他征戰一生的英名!



「將軍!」巫烈突然瘋了一樣的仰天長嘯,咆哮了一陣後突然眼睛一閉,一手抓住刺進紀中云胸膛的長槍,大哭著拔了出來。



「咳……」紀中云劇烈的咳了一下,瞪著眼,抽搐幾下後停止了呼吸。巫烈瘋了似的跪地大哭著,歇斯底里的咆哮著將長槍丟到一邊,抱起紀中云的身體跪地而泣,淒涼的哭聲讓人一聽就覺得心痛難忍!



「將軍!」眾將士無一不跪地而泣,一個個淚下而不成聲,悲壯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巫烈抱著紀中云的遺體足足在原地跪了一天,直至懷裡的老將軍身軀漸漸冷卻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呆滯的跪著,似乎在等懷裡的老人醒過來,再帶他們橫掃天下。「巫將軍!」其他將士看不下去了,難掩悲痛的說:「王爺已經西去了,您就讓他入土為安吧!」



巫烈淚水再一次無聲的流下,轉頭看了看遍地的屍體,無力的說:「傳、傳令!這些禁軍兄弟都是為保護主子而犧牲,將他們的遺體運回京城,不許留下半片忠骨憾留他鄉!」



「遵命!」陸陸續續趕來的將士淚流滿面的開始為忠烈的一千名禁軍收拾遺體,恭敬地準備送他們回到京城。



儘管紀中云身殞,但禁軍的壯烈也是不容忽視。對這些忠心耿耿的老將來說,這些年輕的將士値得他們尊重,因為禁軍的拚死相護,他們才得以見紀中云最後一面,這分恩情很重,重得讓他們肅然起敬!



巫烈默默無語的抱著紀中云佈滿血水的遺體上了馬並騎而坐,有些發瘋似的呢喃道:「將軍,您戎馬一生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末將要帶您回京城,讓您風風光光的走,讓天下人不敢忘記您一身的豐功偉績!」



「將軍?」其他士兵看著這一幕,有些許的驚恐。巫烈悲傷過度瘋了嗎?竟然在喃喃自語!



「按大將軍的命令辦!」巫烈一邊淒然的策馬前行,一邊恨聲的說:「先派人回營內公佈大將軍的遺言,該回去的,別挽留。我要恭請聖意,請他恩準餓狼營南下攻打津門,為將軍誅殺這禽獸不如的不孝子!」



另一位大將也是不禁流淚感慨,長嘆一聲說:「將軍死在陣前,相信他死而無憾。但卻被逆子所殺,一生的恥辱呀!」



「攻打津門!」眾將也是氣憤難當,立刻齊聲吶喊起來,揮舞著兵器目送巫烈遠



誰都沒有想到,這開朝的驍勇大將竟然死在一個無名的小樹林裡。誰都哀嘆鎮北王死得如此可憐,或許對他來說,在疆場上戰死才是最大的榮譽。征戰二十載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任誰一提都不免嘆氣。



巫烈雖然心生悲痛,但還是將軍務安排妥當,將紀中云的遺言帶回了營內,這才帶上兩萬名軍將與一千名禁軍的屍體,還有懷裡的老將軍帶孝而行,手捧帥印,朝京城行進。



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在秋風近時漸顯荒涼的路上,一路上鴉雀無聲,十分寧靜,但沈默中卻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殺氣,本就是血腥滿身的狼虎之師,這會兒更是讓人驚駭。



餓狼營上下悲憤不已,就是一些已經被紀龍拉攏的武將,也不敢在這時候提半個「不」字。所有別樣的意見全淹沒在報仇的聲潮之中,許多中年的將士都已經開始磨刀霍霍,咬牙切齒的等著攻打津門的命令。送葬的長隊一路上壓抑無語,路過破軍營駐紮地時,發現原本是對峙的破軍營上下全都掛滿了白幡,全體將士也為紀中云披麻帶孝。



送葬的長隊一路上壓抑無語,路過破軍營駐紮地時,發現原本是對峙的破軍營上下全都掛滿了白幡,全體將士也為紀中云披麻帶孝!



巫烈又一次感動淚下,深深的鞠了一躬。雖然近日還在對峙,但曾經血水里一起拼殺的情誼還在,破軍營的尊敬讓人大為感動,也證明了老將軍的聲譽之高舉世無雙。



「巫烈!」聲音嘶啞而又痛若,紀鎮剛一身素服站在營外,面上有些憔悴,也有哭泣過的痕跡!



「末將在!」巫烈一看是紀鎮剛,趕緊恭敬地翻身下馬,但懷裡始終抱著紀中云不肯放下。



紀鎮剛也不禁潸然淚下,突然上前狠狠地打了巫烈一巴掌,怒罵:「你想這樣讓鎮北王進京嗎?堂堂異姓王竟無一裹屍之棺,你會讓他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的。」



「不是,末將……」巫烈摸著臉上的腫疼剛想解釋時,紀鎮剛已經轉身走入了營內不給他任何的機會。



「末將糊塗了丨」巫烈滿面痛苦,淒厲地號啕道:「末將該死,竟忘了將軍乃王爺之尊,萬死不恕呀!」



「巫將軍!」這時候破軍營中緩緩走出數十人,被他們團團圍住的是一口沈重的柳木長棺!



長棺漆黑而又厚重,古樸而又不失莊嚴,一看就知道起碼是千年柳木所製!棺上鑲嵌了名貴的玉器與寶石,紋滿了瑞獸、祥雲,再不懂的人一看都知道名貴至極,絕不是民間的凡物!



「這、這是?」巫烈傻眼的問道,驚訝之餘也是有點錯愕。人群中走出了一位與他有數面之緣的副將,恭敬地對紀中云的遺體一拜後,顫聲說:「這是先皇御賜給我們將軍的長棺,每次出征他就一直帶在身邊小心保管,總叨唸說等他死了就可以躺進去。將軍說了,王爺乃開朝大將之尊,後事也不能有半點寒磣,請王爺入棺吧!」



「末將……金吾將軍了!」巫烈淚如雨下,感激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小心翼翼的將紀中云的遺體放到棺木中,破軍營的將士們幫忙清洗去紀中云身上的血汙,又恭敬地將一件件皇家御賜之物全放進棺內?



看著主子安詳的遺容,巫烈這時候才明白紀鎮剛怒的是什麼,怒的是他痛苦得六神無主,褻瀆了主子不世的威嚴,讓他堂堂鎮北王露骸風中,想起這些心裡立刻悔恨交加。



巫烈跑到紀鎮剛的營外三跪九叩,久久不起。他自然知道這祖皇所賜之物的貴重,即使是骨肉至親也沒人會輕易讓出,這等情誼使餓狼營上下感激得無以為報。



走出營外時,卻突然發現送葬的隊伍竟然多了一萬名身穿孝服的破軍營將士。



巫烈驚訝的看著他們:「這是……」



「我們送的是昔日的餓狼營大將軍,名滿天下的鎮北王爺!」破軍營眾將痛聲的吶喊道:「王爺之威無人敢忘,即使逆子無道,但他還是開朝大將,是大明的王爺!」



「謝過兄弟們了!」巫烈熱淚盈眶。這時候什麼話都是白說的,只能跪地拜一拜謝過,再次起身扶棺而行。



送葬的隊伍再次增加,約三萬名的兵將戴孝而行,聲勢之大、憤恨沖天,不管是誰見了都退避三舍。如此壓抑的殺氣,只是一見都讓人膽寒,莫說膽敢冒犯。



沿路上的百姓得知了紀中云身殞的消息,許多人竟然自發的戴孝而來,跪在路旁送這位強者,兩營人馬都來不及準備的紙錢在他們的手裡飄舞著,迎著蕭瑟的秋風更顯悲壯。



邊線上的百姓年復一年的被草原部族搶掠屠殺,祖祖輩輩就習慣了這樣的無奈。自從紀中云鎮守東北以後,他們驚訝地發現原來日子可以過得那麼安全,過冬的時候再也不用躲到深山老林裡去。



這裡的百姓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富足,對於守護了他們的紀中云,自然是感激不已。越來越多的百姓自發的聚集過來,長長的守孝隊伍足有十餘萬人,鋪天蓋地飛舞的紙錢和百姓們的哭泣聲都讓兩營人馬無不動容!



【第十六集】第二章:朝堂新勢力



紀中云的送葬隊伍浩浩蕩蕩的回到了京城,兩營人馬全都身披白麻,長長的白色隊伍如同雲中繞龍一樣,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重棺雖然奢華高貴,但卻透露著一股深深的怨氣,餓狼營將士們除了悲哀的淚水,深切的仇怨也讓人為之膽寒。



紀中云離開京城的時候還生龍活虎,雖然精神有點委靡,但誰想到短短幾天竟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歸來。一路上白幡長揚,紙錢撒滿了歸來的路途,十分悲壯!



對於紀中云的死,朝廷上下一片嘩然,這位開朝大將的離世,可謂是震驚天下。好不容易才讓這位手握雄兵的王爺堅定了效忠大明之心,誰知他還沒來得及回到邊線,就遭此毒手,與世長辭。



更讓人悲憤的是他竟死在逆子之手,一次皇城之亂刺殺不成,紀龍竟然在歸途中再下毒手。這在崇尚「百善孝為先」的大明,自然是引起了極大的民憤,一時間紀龍儼然成了禽獸的代名詞。



紀龍的聲譽一下降到了極點,禽獸不如、畜生的罵名紛紛而起。一個連自己的父親都可以下毒手的人,誰會相信他坐擁天下後會善待百姓?一些原本已經投靠他的人也開始動搖,權衡自己是否?能得到那些空泛的許諾。



千夫所指之下的紀龍,根本沒半點辯駁的機會。事實上行刺的首領是鬼夜叉,單衝從這點,任何的解釋也是無用的,弒父的罪名可說是不容狡辯。



白色的長龍緩緩抵達京城,陰沈得讓人不敢直視。朱允文為了表示對紀中云的尊敬,一早就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出城相迎,在京城三十里外就擺下了龐大的架勢,等待這位開朝大將的歸來。



百官紛紛戴孝而迎,用王爺之禮和最高的規格,迎接紀中云的遺體。畢竟之前他再如何給朝廷造成困擾,南征北戰的開朝之功,也是無人敢否定的。許平一向大大咧例的,但這時候也不敢有半分的怠慢,雖然不用身著孝服,但也是一身最高規格的儲君之禮,手持玉板表示自己的哀悼。儘管平時總詛咒他去死,但紀中云?的死了也不免為他感到幾分唏噓。



開朝功臣卻是落得這樣的下場,任誰都會唏噓不已。橫掃天下之時,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傷,就連紀中云本人都記不清了〗但壯烈的百餘大戰,他依舊傲笑天下,如今死得如此淒慘,這種結局對他來說?是個恥辱。



兩營將士一見到朝廷的迎接隊伍立刻停下,巫烈趕緊翻身下馬走上前來,看著這規格之高的迎葬隊伍,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皇家能這樣的寬容,依舊用王爺之禮來對待紀中云,這種氣度也著實讓人欽佩。



巫烈記不住自己流了多少的淚,腳步有些蹣跚的走到了朱允文面前,跪地之時立刻聲淚俱下:「末將巫烈,參見聖上!」



朱允文一臉痛苦的閉上眼,繞過他來到長棺之前,輕撫著棺木長嘆道:「王爺一生為大明盡忠,戎馬天下成就不世威名,更是功勳累累,為我大明唯一異姓王,功勞之大任何賞賜都不足以表彰。晚年卻被逆子所害,落了這麼一個客死他鄉的下場,相信聖祖泉下有知也會黯然淚下,為王爺深感不公。」



「聖上!」餓狼營的眾將感動得跪地而泣。朝廷不計紀中云的擁兵自重,依舊以情待之,朱允文的一席話讓他們感激涕零,但也煽動起他們對紀龍更深的仇恨。



一看這架勢,百官也識相的齊齊下跪,半?半假的哭泣起來,挖空心思口念什麼國士無雙、國之喪痛之類的詞,似乎死的不是紀中云,而是他們的家的母老虎一樣。



許平沈著臉,按照規矩為紀中云的棺木蓋上一層象徵皇家之威的黃色大布,接著,按禮部擬好的悼詞念了好一通,大意上還是痛失賢良之類的廢話,除了催眠外基本上沒什麼作用。



少許的繁禮後,禮部的人又唧唧喳喳了好一頓,這才算是完成了接禮。破軍營的人不敢多逗留,行了一禮立刻返回軍營報到。



巫烈很識趣的將兵馬駐紮在了京城三十里外,隻身一人隨著浩蕩的送葬隊伍回到了京城,扶著紀中云的棺木泣不成聲。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官員們無不唏噓感嘆。



許平走在前邊,也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這位五大三粗的大將,微微露出的皮膚上密密麻麻的傷痕,近五十歲的年紀,看樣子就知道是百戰餘生的開朝將領。



朱允文也是神色一冷,難怪餓狼營會不遵從兵部令了。眼前的巫烈雖然號啕大哭著,但這種氣魄也不是一般士兵比得了的。餓狼營上下如果都和他一樣忠心,那簡直就是堅不可摧的鐵石了!



朱允文早已下令全國戴孝,京城的大街小巷上掛滿了白幡,到處都是一片淒涼丨無人敢大聲喧鬧。許多人都趕來跪拜紀中云,有百姓自發的在街邊撒起了紙錢,儼然有點國之大殯的味道了。



即使紀中云曾經搖擺不定,給朝廷帶來巨大的麻煩,但也可以看出這個開朝大將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何其髙.畢竟為了這個大明他功不可沒,在面子問題上朝廷必須給他做足了。



禮部的人空前的忙碌,大張旗鼓的為紀中云處理著後事。這時候他們不敢有絲毫怠慢,在這種舉國悲憤的情況下要是出了半點的差錯,不說許平會趁機報復,恐怕想殺了他們的人也不在少數。



京郊聖祖皇陵依山傍水,氣勢宏大卻與大自然融為一體,顯得十分美麗,九條盤龍附鳳的定天柱更是大氣。在這大明禁地厚葬著大明的開朝太祖朱元章,靜靜的安眠在這,俯視著他一手打下的大好山河。



太祖皇陵一直是重兵把守,五步一兵、十步一哨,戒備森嚴。膽敢靠近者,先斬後奏,絕不留情。守軍的實力比起禁軍也不差分毫,甚至還隱隱淩駕其上。



皇陵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修築了一座的王陵,雖然比起皇陵來說規格是小了―些,卻也是氣勢非凡讓人不敢輕視,鬼斧神工的建築和高高在上的氣勢,更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東方的墓前有一座金箔雕像,一位環頭豹眼的大將怒目圓瞪,身著厚重的黑鎧四平八穩的站著,身上的盔甲充滿威嚴,隱隱還可見血腥,手持雙鉤長矛顯得殺氣騰騰,似乎要撕裂眼前所有敵人一般!身上有五蛇纏身,栩栩如生散發著陰寒之氣,讓人感覺如鬼神一般的殺威難擋。



這一座陵墓是開朝大將——蟒蛇營大將軍驍騎將軍洛勇的生祠,所塑之像正是他早年縱橫天下的英姿,五蛇盤踞合為蟒,也像徵了王爺的權貴,雖未封名號,但功勳之高也當得起此容!



早在開朝之時洛勇就解甲還鄉去了,那時候他也是年過古稀,多年的傷病讓他雙腿再也不能行走。這會兒遠在江南享受著天倫之樂,百年以後他的遺體也會葬在這有開朝之功的王陵裡邊。



洛勇一生南征北戰的豐功偉績讓人不敢忘卻,先皇把最為尊貴的東陵賜給他,一方面是肯定他的戰功,一方面也是獎勵他知道天下大定後將兵權送還的大智慧,畢竟能在功成名就時急流湧退,這種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北邊的陵墓自然是屬於紀中云的。他的雕像栩栩如生,手握大刀面朝東北而望,眼裡有著堅定的強悍!炯炯有神的眼裡全無半點的怯意,似乎隨時要揮舞大刀殺入草



身上的貪狼鎖甲也做得一模一樣,記錄著他的累累功勳。腳下一頭餓狼朝前咆哮,凶狠的目光似乎像?的一樣泛著綠光,在表現餓狼營的強大之餘也是表彰他鎮守東北的功勞。



西邊的陵墓屬於紀鎮剛,他並沒有跟其他人一樣的猛獸護身,也沒有盔甲與武器在手,而是手持令旗朝前指去,宛如身後有千軍萬馬即將奔騰而去。



破軍營的軍字來源於此,一聲令下千個人頭落地,軍令下達強敵皆破,破軍營當年橫掃西北的威風可見一般。潮水一般的連消打帶是破軍營所長之處,令行禁止的忠崇也是當年的致勝法寶!



四方陵墓裡唯一已經落用的是南方的將陵,墓前所塑的卻不是人們想像中威武無比的猛將,而是一個左手拿著兵書,右手持帥印的翩翩美男。



不像其他三人般的氣定山河,有屠戮殺場的凶狠之氣,像上之人面色溫潤無比,眼含溫和的微笑,給人感覺有成竹在胸的淡定,但舉手投足之間卻充滿了指點江山的霸氣,可謂是文武相融的不世奇才。



這里安眠的正是曾經咆哮天下的猛虎營大將軍——哮定將軍莊煉英,也是四大王墓裡最早陪伴在聖祖身邊的人,他 的名號雖然沒紀中云鎮北之威那麼響亮,但論起用兵之道,其他三將皆甘敗下風。



早在開朝之初,所有的陵墓就已經開始建設,選的地點更是依山環水的風水佳地。朱元章為自己選帝陵時特意為他們四人各修一座王墓,也是為了安撫當時死傷慘重的各營人馬。



哮定將軍在南征北戰那麼多年後,定都京城時,別人都是騎著高頭大馬好不威風,唯有他重病在身,是被人?進城門的。這位梟雄沒等到親眼看見開朝大典就不幸辭世,明的一大憾事。



在那動亂的年間,大多都是能上陣殺敵的強悍武將,莊煉英是少有的儒將。雖然在衝鋒陷陣上不及其他三位將軍那般威猛,但在排兵布陣上卻是一等一的強者。



於用兵之道更是詭異得讓人震驚,有時候不拘常理的手段讓人防不勝防,常常出奇不意的利用地形和兵陣的排布以少勝多,是元兵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當年的猛虎營淩駕於四大軍圑之首,在他的指揮下,戰鬥力一直是大明所有軍隊



中最強的。莊煉英溫和的笑容下卻有萬軍不及的智慧,如果他不是英年早逝,恐怕猛虎營也不會沒落到今日這副田地。



這塊禁地除了祖皇殯天外,又一次的人聲鼎沸。北陵全是忙活的身影,陪葬之物極盡奢華的被搬進墓中。禮部的官員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事宜,每個人都是戰戰兢兢的,不敢有半點鬆懈。



當面如死灰的太監們將重棺?進墓穴的那一刻,重達千斤的石門緩緩關上,將這些人也全部陪葬進去,意在讓他們的亡魂繼續伺候這位開朝大將。



墓裡似乎隱隱傳來了哭喊之聲,不過眾人也是習以為常了,繼續為紀中云操辦著宏大的喪事,祭祀的活動似乎永遠沒有完結的意思



整個大葬規格高得讓人感慨,許平也沒有半點怨言的忙前忙後,老實得讓人很是吃驚。許平再怎麼瘋也知道眼下的局勢,不過裝模作樣的痛喊幾聲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朱允文也表現得十分悲痛,讓餓狼營上下無不感恩戴德。皇家的態度一方面是為了拉攏餓狼營和其他的軍將,另一方面也是要演戲給天下人看,博一個明君聖君的好



紀中云的後事繼續不停的操辦著,三天的孝期過後,朝廷開始正常的早朝,百官也脫去孝服開始處理起積壓的事務。



朱允文坐在龍椅之上面色陰沈無比,九五之尊看起來似乎隱有怒火,令人不安。海子依舊喊著眾臣早朝,他一臉波瀾不驚,沒人能從他臉上猜出點什麼端倪。



「聖上!」巫烈依舊身穿孝服,跪在金殿之上滿面痛苦地說:「將軍之死讓餓狼營全軍上下悲痛無 比,紀龍禽獸不如荼毒生父。求聖上給我們一個機會為王爺雪恨,劍指津門為王爺報仇!」



朱允文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他呈上來的奏摺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冷哼了一聲說:「告老還鄉的那麼多,還有不少早已是無力再戰,餓狼營只剩下不到五萬的兵馬了!鎮北王一死人心就這麼散了,似乎還有一些藉遣散之名投靠了津門,這讓朕如何相信你們。」



紀中云臨死前的遺令一下,許多人也是心灰意冷,加上年事已高就毅然的選擇了還鄉。一些紀龍的黨徒害怕待下去對己不利,也是藉著還鄉之名跑到津門去。曾經聚哮天下的餓狼營,一下就軍心渙散了。



巫烈滿面的恨色,一臉決絕的說:「巫烈願以身家性命擔保餘下的全是忠勇之士!餓狼營若能南下,定當將叛逆蕩平,不破津門誓不罷休,求聖上恩準!」



餓狼營的兵力一下變成了不足五萬,不少聰明的人都皺起了眉頭。這戰鬥力減少的可不只一半,先不說打不打津門,面對氣氛越來越緊張的草原,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堅守都不一定。



朱允次沈默,似乎也在權衡著其中的利弊,好一會兒後才徐徐開口,似是悲痛的說:「傳令,三品總將巫烈領餓狼營大將軍帥印,擢升一品,與破軍營交接東北防務,全軍休整之後舉營南下,待命而動。」



「謝主隆恩!」巫烈感動得淚流滿面,不僅是因為有了報仇的機會。更是因為朱允文在這種敏感時候選擇了信任他!



朝堂之上立刻小聲的議論 起來。餓狼營終於要調動了,南下以後會是何種局面?紀龍吸納瞭如此多的餓狼營舊將後,會有什麼影響?不少人想想都覺得忐忑不安。「巫烈!」朱允文語重心長的囑咐道:「攻破津門不是一時半刻的事,你不可貿然而行,更不可強行攻打,朕命你兵分幾路先攻打周圍的駐軍,違令者斬!」



「末將遵旨!」巫烈不敢疑義,能有親手報仇的機會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領過聖旨之後,立刻滿面嚴肅的退了出去!



他的身影一消失,百官就交頭接耳的議論 起來。朱允文等到他們說得差不多了,這才咳嗽了一聲說:「諸位臣工,有何意見不妨直說。」



「啟奏聖上!」兵部立刻有人站了出來,滿面擔憂的說:「餓狼營一直是朝廷不穩定的因素,這會兒雖然鎮北王歸天而去,但難免還有異心,讓巫烈率兵去津門,會不會是抱薪救火?」



此話一出,朝堂立刻嘩然一片。大家立刻覺得問題嚴重了,巫烈要是抱著二心帶著五萬人馬投靠紀龍,破軍營鎮守東北,到時朝廷想拿下津門可就難上加難。



雖然表面上不說,但從大家討論的結果來看。似乎不少人覺得皇帝的舉動有些輕率,不該讓巫烈帶兵,就算餓狼營要打津門,起碼得讓信任的將領帶兵才對。



郭敬浩一看朱允文的面色不好,立刻站了出來,冷笑一聲說:「那怎麼辦?繼續放任餓狼營不管嗎?派其他人,誰能降得住這群虎狼之師?我看這巫烈也是個忠勇之士,斷不會與紀龍同流合汙!」



當朝一品的冷哼,讓所有人不敢再提反對的意見。不過還是有不協調的聲音響起,戶部尚書劉尚禮突然站了出來,試探著說:「聖上,眼下各地頻繁的調動駐地兵馬,餓狼營五萬在這時候大舉南下,恐戶部之銀不夠調度糧草之用。」



這傢夥肥頭大耳的很是顯眼,不過說的話倒是比較有牽制性。別人在議論兵權問題的時候,他卻一下就掐住了糧草的要脈。沒吃沒喝的拿什麼打津門?餓狼營又拿什麼大舉南下?



朱允文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光帶著一絲陰冷,這種無言的威壓讓劉尚禮很不自在。



「調動總共需要多少銀兩?」朱允文久久才開口一問,語氣裡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



劉尚禮心算了一下,恭敬地說:「五萬大軍的糧草、藥、駐紮之物,包括給養和調度所用銀兩,即使一個月也需二十萬兩。眼下各地賑災剛安撫好,戶部的銀兩卻有些短缺了。除去各項開支,餘銀已經不足支撐這次的調動。」



「是嗎?」朱允文冷笑了一聲,突然朝郭敬浩使了一個眼色。



郭敬浩心領神會的站了起來,突然怒喝道:「帶上來!」



百官詫異的轉頭看去,但見大內侍衛正押著四十多名披頭散發的人犯上金殿。眾人納悶之時,卻驚訝地發現這四十多人竟然都是「國舅」或者是「國丈」之尊,只一個個衣裳不整的,都成了階下囚!



一行人剛被押上來,立刻大喊冤枉,有的更是直接喊著聖上開恩,我姐姐是誰誰誰之類的話。



海子眉頭一皺,冷聲喝道:「放肆!金殿之上豈容爾等大呼小叫。」



眾人嚇得跪地不敢再言語,這時候已經有刑部的官員站了出來,將這些人是如何貪汙戶部與內務府的銀兩,如何藉著皇家之威巧取豪奪他人家產,欺行霸市的累累罪行列出。



證據確鑿不容狡辯,四十餘人竟然在短短的幾年間,捜羅了六十多萬兩的白銀,更是仗著皇親國戚的身分耀武揚威、魚肉百姓,草菅人命的惡行更是多不勝數!



朱允文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不等刑部之人念完就大手一揮,勃然大怒的拍案而起:「全推出去斬了!」



「皇上,饒命呀!皇上!」他們淒厲的哭喊著,大內侍衛直接將他們全拖了下去。這些昔日的皇親國戚,沒一會兒就安靜了下來,沒出金殿幾步就被斬首而死。



四十多個皇親國戚呀!朝廷行刑一般都在午門之外,這會兒卻在宮內就舉起屠刀,百官們摸著脖子都覺得有涼意,這可不只是殺給百姓看,更是殺給他們看的。



「可惡!」朱允文怒極的拍著桌子咆哮道;「藉著家中女眷在宮內受寵就魚肉百姓,甚至還貪汙朝廷的銀兩,這等害群之馬不殺不足以懾天下。即使朕所寵之人,犯我大明律法照斬不誤。」



「吾皇聖明!」百官下跪,高呼吶喊。一個個卻都暗自咋舌,枕邊之人的親屬說砍就砍,還一下就砍了那麼多人,這聖上也不是什麼溫和的主呀!



郭敬浩態度異常恭敬,不過卻是在暗自竊笑。皇上這是怕別人忘了他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才出此狠招,不過要肅清的話,太子爺那才是最大的反面典型吧!



「六十萬兩白銀,足夠了吧?」朱允文說話的口氣很是淡薄,突然之間怒氣全無。



坐下龍椅輕品細茶,看都不看殿外的無首之屍!彷彿剛才他怒極之下所殺的並不是人,更不是和他有關係的人,而是他養肥的豬一般。



「夠、夠了!」劉尚禮一個勁的擦著冷汗,有些後悔自己不該觸這個楣頭,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點不祥的預感。



朱允文冷笑了一聲,輕輕的說:「京城南邊的一個小胡同里,有個所謂的清靜小院。看似書香門第,但實為一些人金屋藏嬌、掩埋金銀之地,主屋的地下共藏有金銀四十餘萬兩,好大的手筆呀!」



「確實!」郭敬浩贊同的說:「我朝官員俸祿有可査之數,倘若是我大明官員,那可算開朝第一大貪了!」



「是嗎?」朱允文冷哼了一聲,問:「如果是官員貪腐如此巨資,該當何罪呀?」



「當車裂而死,並抄沒所有的家產!」刑部尚書張伯君立刻站了出來,面色陰沈的看著劉尚禮。



劉尚禮聽完渾身一軟,眼前一黑的暈厥過去了。



這個清靜小院正是他私藏貪汙銀兩的地方,表面上看似普通的民宅,實則納金銀無數。他這時候已經明白自己完了,只是想不通自己做得可謂是天衣無縫,是在哪露出的馬腳連聖上都驚動了!



他是小看了劉紫衣監視京城的能力。不僅是這個清靜小院,他其他的家產和暗地裡的買賣,早就被朱允文知曉。但礙於朝堂上前段時間一直是人心惶惶,才沒有辦他。眼下這麼好的機會,自然是不客氣的將這個一直蠶食銀兩的戶部尚書給辦了。



說到底,辦了他還是有銀兩進帳。儘管心裡微微竊喜,但朱允文面上還是一副心痛不已的樣子:「劉尚禮呀,堂堂戶部尚書卻坐擁如此多的不義之財,你太辜負朕對你的信任了。」



這時候已經進入順天府的洪順聰明的站了出來,冷眼看著在地上只知道顫抖的劉尚禮,展開奏摺緩緩的念道:「天都府、順天府、刑部三司合查戶部尚書懷有巨資一案,現査明禮部尚書劉尚禮之罪如下:一,貪汙禮部的支出銀兩,各地供品的獻地與內務府,借賑災與各種修繕之名共貪汙銀兩八十萬有餘。二,欺行霸市,勾搭剛才定罪的人犯,強買強賣,剝削百姓與商家,更是在各地大災時哄?糧價獲取暴利,導致朝廷賑災銀兩無法落實到位……」



一行行的念,幾乎念了足有半炷香的時間才停了下來。劉尚禮這時候已經是面無人色了,這些事被揭露出來他連求饒的勇氣都沒有,不管哪一項罪名只要朝廷有證據在手,那他就是難逃一死。



個戶部尚書竟然能斂得百萬家財,朱允文一想起自己多少個挑燈難眠的夜晚為銀兩而發愁,就難掩怒氣,沈聲的問:「劉尚禮,你還有什麼話說!」“



「臣,罪該萬死!」劉尚禮嘴唇發白,哭天搶地的說:「罪臣知道死罪難免,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犯下滔天大錯。明知道這些錢我一輩子都花不完,但就是忍不住想要,臣罪該萬死呀!」



「張伯君!」朱允文也不再多說話了,面沈如水的下令:「將他收押起來審訊,家產一律充公。」



「是!」張伯君一向梗直不阿、一聽到這旨意心裡難免疑惑,難道其他的同案犯就不深査了嗎?



他剛想開口一問的時候,郭敬浩立刻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洪順也趕緊拉了拉他的衣服。張伯君雖然梗直但也不是迂腐之人,腦子稍微一轉立刻明白聖上這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造成大範圍的不安,立刻識趣的應了聲「是」就退下了。



劉尚禮被拖下去後,朱允文竊笑了一下。前段時間鬧出國舅貪銀的傳言讓他很是不快,但礙於朝堂不穩!直沒有辦他們,但看著這些傢夥一個個肥頭大耳的樣子卻是恨得咬牙切齒,恨得夜裡都難以入寢。,



恰巧那時候父子兩人已經開始密謀販運兵器給契丹的事。當時朱允文手上已經有不少的證據,但就是礙於形勢不能動手,九五之尊卻如此憋屈,自然是難免抱怨幾句。許平時剛和美女小姨調情了一番,心情特別不錯,細想了一下隨口安慰了一句:「這有什麼?你就當他們是你家豢養的豬,養肥了再殺,不先養著的話這錢也到不了自己的口袋不是?只有養肥了才是自己的。」



很惡俗的觀念,極腹黑的想法,卻讓一向聰明絕世的朱允文豁然開朗。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不動聲色的開始收集證據,就等著一有機會就把這些肥豬宰了,將這些個不義之財名正言順的賺到手。



「聖上!」郭敬浩一看其他人都沈默了,畢竟上朝沒多久就斬了四十多顆人頭確實讓這些臣子害怕,這時候他不出來說幾句也說不過去,只能站出來恭聲的說:「現



在劉尚禮已經伏法,但戶部事關大明錢糧不可一日無主,新的尚書人選還需定奪,請聖上早下裁決!」



「各位愛卿!」朱允文現在心情不錯,彷彿已經看見了近兩百萬的巨銀進了口袋,一臉高興的問:「郭愛卿所言極是,不知道各位可有心儀的人選推薦。」



洪順眼睛稍微的轉了轉,立刻站出來一面嚴色的說:「啟秉聖上,微臣以為戶部尚書的人選應 當是有才之士,既能克守銀兩又是德高之輩,為人更需清廉節儉才能管好我大明的錢糧!」



洪順雖然是八品的銜位,在百宮之列是低得不能再低的官位,幾乎連上朝議事都沒那個資格,但任誰都不敢小看他。只是簡單的上了幾次朝,這些老狐狸都看出這傢夥簡直就是太子爺的代表,已經將太子門生集合在一起,成了朝堂上的新勢力。打狗也得看主人嘛!



百官們交口稱是,郭敬浩也上站上前來,贊同的說::「確是,此人需清廉自好才行。」



「那眾位愛卿可有推舉之人?」朱允文的語氣輕描淡寫的,淡得讓人心裡一驚。



所有的人立刻閉上了議論人選的嘴,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萬歲爺心裡早有了人選,沒他們發表意見的餘地。



郭敬浩瞇著眼一笑,突然走上前來滿面推崇的說:「臣舉薦一人,此人乃現任滄洲知縣張道年。三起三落,光知洲的職務就撤了兩次,為人清廉且剛正,在百姓中聲譽極佳,正是戶部尚書的最佳人選!」



「張道年?不是吧!那頭張驢子,就他那鐵疙瘩一樣的腦袋。」「那傢夥現在還只是八品吧?老是犯事被拿下。這會兒突然做戶部尚書有些不妥呀?現在還當一個小知縣,他能行嗎?」



郭敬浩的話讓朝堂之上立刻嘩然一片,眾人驚訝地議論了起來。張道年為官確實清廉愛民,但不懂得官場的權謀迎合也得罪了不少人,才會一直被貶官外放!雖然官聲極佳,不過人緣可不太好。



論資歷,張道年從沒進過四品。戶部尚書如此大的責任他能否擔當惹得爭論不斷,可是卻是有三幫人保持著異樣的沈默,一直冷眼看著其他人。



一方是郭敬浩和他的門生。推薦張道年這話從他嘴裡出來的,其他人都是無條件支持。



另一方則是以成有竹為主,絕對支持皇權的死忠派。他們當然看得清眼下的情況。郭敬浩提名的人那麼特殊,沒有聖上的授意他絕不會做這種出頭鳥,所以也就無可爭議之地。



最後的一方,當然是洪順為首的太子門生。他們大多出自許平主考的恩科選舉,以太子門生為榮,尊師 為父,將許平貢為長父主君。落魄的張道年是主子爺一手提拔的,這事人盡皆知。他們根本是沒半點意見的支持,是那種狂熱的支持,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朝堂之上的其他勢力和散兵遊勇,一看這架勢立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三派意見已經空前的一致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只能趕緊閉上嘴,再說上幾句贊成之類的廢話。



張道年這時候正頂著烈日,在滄洲的田間和百姓們一起試種天工部送來的種子,據說是產量極高的新水稻。



為了說服大家試種這種水稻,他幾乎是天天登門才能感動這些平頭百姓,讓他們忐忑的在賴以生存的田裡,種下這些不知是福是禍的種子。



張道年穿著簡單的短褲,上身是販夫的大褂,頭頂著斗笠,渾身的泥巴,即使是站在村民中間看起來也最是寒磣,不過他卻是一臉滿足的微笑與眾人一起忙活,絲毫沒察覺到這時候他已經飛上枝頭,在許平的扶持下成了六部尚書之一。



「那個糟老頭兒是誰呀?似乎不是本村人!」路過的村民有些疑惑的看著張道年,一看就知道不是村子裡的人,絕對的生面孔。



「是呀!好像沒看過,哪來的老光棍吧!」隨行另一人也附和起來。他倆的對話無心而起,但卻被在樹下休息的其他百姓聽到了。一群人立刻氣憤的摔破了水碗上前,團團圍著他們罵了起來:「你們長狗嘴呢,管誰叫糟老頭呀丨,」



有個中年婦女更是惱火,都把手指到了對方的臉上,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個挨千刀的小孩,罵誰是糟老頭兒,嘴裡吃屎了是不是?說話那麼臭!」



「就、就是一個老頭子嘛!」兩人被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這些平日里和藹的鄉親為什麼突然有那麼大的怒火,但還是倔強的應了一句。



「三牙子!」人群裡擠出了一個發須皆白的老頭,氣呼呼的揚著巴掌朝其中一個年輕人腦袋上拍了一下,破口罵道:「瞎了你的狗眼啦!張大人是你隨便說的嗎?你個不長眼的狗崽子,老子打死你!」



「爺爺,我不是故意的……」年輕人嚇得直躲,但還是被老頭拿著扁擔追得滿田裡跑。



「怎麼了?」張道年這時候也看到了這邊的動靜,趕緊跑過來關心的詢問道:「怎麼了鄉親們,不休息一下在這做什麼?」



「沒什麼張大人!」百姓們立刻換上了謙卑的微笑,滿面堆笑的說:「倆小屁孩不懂事而已,您都累那麼久了,趕緊休息一下吧!」



百姓們有的遞毛巾有的送茶水,殷勤的更是趕緊上來攙扶。張道年也不再細問,而是坐在樹根下擦著汗喘一口氣,當知縣當得如此親民,恐怕天下難尋第二了。



張道年上任之後,不僅很快的安頓好這一方的飢荒,讓百姓們重新過上漁耕的生活,更是雷厲風行的懲治了大批的貪官和魚肉百姓的地主惡痞,將這些為害一方的人全送進了牢房。



重刑之下就連原本衙門裡的舊差都不放過,這種公正廉明的態度再加凡事親力親為,平易近人,早在當地樹立了無上的威信,成了百姓愛戴的好官。:,



「休息不了呀!」張道年看著日頭算著時間,苦笑著說:「太子爺的惡鬼營糧草的補給一會兒得從咱們縣過,可這會兒運送糧草的勞力不夠,一會兒我還得再找點人一起運送糧草。」



「大麼你怎麼不早說呀!」一位似近百之年的老翁立刻急得直跺腳,有點資怪的說:「這樣的大事比我們這些小田小地重要呀,早說的話我們就招集鄉親們一起去幫忙了。」



「萬萬不可呀!」張道年一臉惶恐的擺著手說:「太子爺可是有嚴令在前,惡鬼營駐紮不可給河北百姓帶來麻煩。況且趙娘娘現在還在通陽,她可是最關心咱們這的百姓,被她知道我讓你們去當運糧工耽誤了農時,不得扒了我的皮呀!」



「誰說是您讓的呀!」一個中年婦女不樂意了,嚷嚷道:「太子爺獨寵咱這地方誰不知道,再說了趙娘娘都已經是妃選了,能出點賤力那是咱 們的榮幸,一家人哪有兩家話呀!」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是起哄道:「咱這破地方原來田都荒廢了,太子爺給種子給糧食,還把您這大清官給派來了,這分恩情哪是出點力氣能還的,您就別推辭了。」



「鄉親們!」張道年眼圈泛紅,彎腰抱手說:「張某代太子殿下謝過眾位了!」



「別、別,您這是折我們的壽呀!」



「就是,只要太子爺用得上,老命我都可以給,別說就是推推車送送糧了。」一群百姓惶恐萬分,趕緊拉住就要鞠躬的張道年。這邊一直好聲的安撫著,那邊已經有靈活的青壯年開始拿著大鑼,一鄉一村的開始敲開了:



「鄉親們!太子爺的押運糧草就要過咱們縣了。能幫忙的都出來呀,誰他媽犯個懶,生兒子沒屁眼。」



「惡鬼營的糧草需要壓運,咱老王村的青年都給我滾出來。別管什麼農不農忙的,全給我幫忙去,誰要不出來以後別進老王家祖墳了!」



敲鑼打鼓的漫天吆喝下,滄州縣各地竟然集結了兩萬多的民眾。除了 挽起袖子的青壯年外竟然還有一些拿著菜板的婦女,一個個甚至還背著大黑鍋拿著鐵勺子,一問人家竟然說「出不了多少力氣就去幫將士做飯」,個個都是一副虔誠的樣子,彷彿是要去送死一樣。



張道年一看時候差不多了,趕緊帶著人跑到了滄州境的邊界,等著運送糧草的隊伍前來。



張道年深知民心的重要,此舉一半是發自肺腑,一半是在為太子府聚攏民心。大起大落的時候多了,他也不甚在意官位的高低,但面對許平的提攜之恩也是感激不已,只能盡心盡力的安撫好這一方百姓,才能對得起自己的清名和主子的信任。



百姓們彷彿是在等著什麼神聖的事一樣,一個個面色興奮的看著大道。還沒等來送糧的隊伍出現,突然卻是從山間小道裡,衝出了一隊約莫五百餘人的鐵甲騎兵。



人群立刻出現了一陣騷動,騎兵卻是沈默不語的奔騰而來。剛勁有力的馬蹄聲帶著揚起的硝塵一直衝到了張道年的前面,一個首領策馬上前,怒目喝道:「大膽刁民,竟敢在此攔路。」



「不是!」張道年趕緊從人群裡走出,一邊穿著官服,一邊慌亂的解釋說:「微臣張道年,在此等候押運糧草的車隊,在此的皆是前來幫忙的滄州百姓,望將軍明查。」



「真是張道年呀!」首領環視了一眼突然哈哈一笑,上前笑呵呵的看著他,抱著拳頭道歉說:「剛才沒看清楚張大人在此,多有得罪了。」



來人正是一直負責押運糧草的老四,張道年一看是他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候遠遠的也看見了一輛輛馬車朝這走來,趕緊揮了揮手說:「好了,大家上去幫忙吧!」



「去吧!別想得太輕鬆了。」老四苦笑了一下,話裡有話不知道是欣慰還是無奈。



張道年循著他的話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惡鬼營目前駐紮河北才兩萬人而已,所需糧草也不是很多,但眼前的押運隊伍竟然已經多達七萬之眾。而且看裝束卻都是平民百姓,連半個運糧兵都看不見。



「這……哪來如此多人?」張道年驚得目瞪口呆,七萬之眾足可運送三十萬大軍的糧草了。



老四苦笑了一下,說:「進了河北境內時運糧兵都沒事乾了。一路走來幫忙的百姓越來越多,四百輛車的糧草走到你這,你猜怎麼了?」



「怎麼了?」張道年心裡一突,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眼下鎮北王已經西逝,朝廷明顯要打津門了,糧草可是出不得半點的閃失。



「變成了六百輛!」老四說話的時候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無奈。莫名其妙的多了兩百多車糧食,這不知道該上哪說理去了,雖然很多都是雜亂的粗糧,但卻不難看出主子和趙娘娘在這的影響力。



「啊……」張道年驚得目瞪口呆,雖說河北是在大災過後是恢復得最快的地方。但兩百多車糧食該是多少百姓的口糧呀!這些人該是怎麼從牙縫裡擠,才能擠出這麼多的糧食。



張道年的眼圈有些濕了,這些百姓心裡都知道誰對他們好,對太子府的愛戴是民心所向,不枉費主子爺一直盡心盡力的救助他們,看來一切都沒白費呀!



「擠什麼擠,這車是我們推的!老子是通陽縣人,趙娘娘可是我們那的人,你也敢和老子搶位置!」



「滾蛋,老子以前落草的時候可是在猛虎寨。我還給趙將軍做過飯呢!你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給我滾一邊去。」



「幾個不長眼的小免崽子搶什麼搶,告訴你,老子四個兒子三個媳婦兩個女兒全在酒廠里幹活,這次我這把老骨頭也得出點力氣,誰和我搶小心我拐杖就敲誰。」



運糧時因為人大多甚至出現了你推我搶的情況,老四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只是溫和的勸說著大家別煩躁,又立刻指揮著長長的運糧隊伍朝水泉的方向靠攏。



張道年和其他被派來幫忙的太子門生一瞬間明白了何謂人心,並不是那些書上所讀的歌功頌德,也不是帝王偉業功成名就的輝煌,而是這些普通百姓的擁戴。



只需兩千糧兵運送的糧草竟然有幾萬百姓運送,民心所向的聖主還有什麼可以為敵的無知之徒?



途上還有不少的人前來幫忙,老四是好說歹說才勸退了一些,但每輛馬車卻最少有上百人輪流的推進,行進速度之快也是讓人驚喜不已。



【第十六集】第三章:皇權無情



清運河長流匯入海洋,一直是各地通貿的水運聖域,流過京城一直綿延至高麗的方向,途經之地就是直隸、河北、津門這些時勢動亂之地,是京城通往各地最便捷的河流,也是號稱水上商路的線路。



動亂讓這條 孕育了北方貿易的運河變得冷清,很多碼頭都沒了昔人聲鼎沸的繁華,原本水面上來來往往的客船也少了許多,可以看見一艘艘大貨船停靠在岸邊,船主們為越來越少的活計而唉聲嘆氣。



長長的河面上青波蕩漾,兩旁的高山流水依舊安詳寧靜,河邊的小村莊炊煙裊裊。百姓們的生活除了不再富裕外,似乎沒受到多大的影響。



只是碼頭上以往人聲鼎沸的吆喝都不見了,閒置的船舶顯得是那麼的孤單。紀龍盤踞津門後這條水路就沒了往日的熱鬧,即使朝廷沒有封鎖但客商們擔心貨物的安全,也不得不忍痛停止了往津門的貿易。



河面上有三艘大船順流而下,朝河北的方向而去,大船皆是沈木建造,顯得十分厚實,緊緊嵌著鐵條看起來分外堅固,揚起的大帆迎風擺動很是動感,船頭上掛著一面面的大旗,沒有番號,但碩大的排場一看就不是尋常之物。



一艘大船被保護在中間,船身碩大無比,比一般的客船還大上一倍。在船頭更是有一個木雕的鬼頭,栩栩如生的讓人望而生畏,眼裡的無邊殺意,彷彿要喝退所有陳屍河底的冤魂一樣。



船頭大大的甲板,起碼能容納一、二百人從容而坐,但這時候卻只有一個高高的頂蓋遮住烈日。四周林立的卻是持刀的護衛與忙碌的丫鬟,雖然裝飾上不是很奢華,但從這個規模上來看就知道主人不是簡單的人物。



大船揚帆而進,破開風浪的聲音引得兩岸人群紛紛駐足觀看。清運河上雖然也不少的大型船隻,但現在已經難覓蹤影,不少人猜測是不是哪個大官或是富家公子出遊才有如此大的排場。



許平很是愜意的躲在傘下,躺在太師 椅上。一邊搖晃著,一邊享受河風的輕撫。懶洋洋的說:「這才是生活嘛!沒事打什麼仗呀!遊遊水看看風景不挺好的嘛!」



許平確實是舒服,腿下小米和巧兒一左一右的按著腳,身邊還站著不太情願的美岳母應巧蝶。小蘿莉、少女和美婦的組合,光是看就讓人賞心悅目了,哪還有空看什麼風景呀?



巧兒依舊打扮得很是天真可愛,本來就是幼嫩的小蘿莉,穿起純真的草綠裙更顯得可人。小手緩緩的捶著許平的腿,竟然很乖的沒半點怨言,原因還是因為嘴裡塞滿了零食,沒辦法發揮她的伶牙俐齒。



小米依舊溫順體貼,破身過後變得越發水嫩動人,眼裡的濃情蜜意和嬌羞的凝視,甜得都快讓人醉了。



米家落魄以後,許平並沒有怪罪於她,也沒有大張旗鼓的用這件事為自己樹立威信,反而一如既往的疼愛,更把她年幼的弟弟接進府裡。如此多的恩龍,讓她感激不盡,甚至都覺得自己如墜夢中一般。



最不自在的是應巧蝶,她本該在這時候待在女兒身邊,陪著小寶貝呵護她才對。誰曾想一紙休書將她貶得幾欲自盡,這年代被休的女人不管賢良或是惡毒都會被人所唾棄,名聲盡毀,絕大多數都是恨得自盡,香消玉殞。



應巧蝶也難免俗的悲憤落淚,而當紀欣月乘著鳳輦帶她進到皇宮的時候,她才明白自己這個女婿是什麼身分。親家公竟然是當今的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萬歲爺,而女兒肚子裡的孩子竟然是皇家唯一的子嗣,這種強烈的刺激讓她差點就暈厥過去。



紀欣月端出了母儀天下的威嚴,厲聲的告戒她不準和藍小熏說,在孩子沒出生之前必須保守這個秘密,應巧蝶跪地顫抖,不敢拒絕,頭一次知道了什麼叫作高高在上。紀欣月突然的變化,光是氣質上的高貴就讓她不敢直視,哪敢說半個不字呀!一紙休書雖然讓她欲死以證清白,但紀欣月恩威並重的勸導也是穩下了她的情緒,這才避免了佳人玉碎證清白的慘劇。



這時候的應巧蝶一身綿軟的絲綢長裙,紫色的裙擺隨風飄揚,看起來很是嬌媚。絕美的容顏上有抹不去的愁容,美眸裡有不解,也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個和敗家子幾乎沒有區別的女婿。



太子之尊,國之儲君,將來勢必登大寶,位列九五之尊,成就氣定山河的帝皇一世。帝王權威是如此高高在上,金口一開血流成河。



傳說中,太子爺一手建立起眼下炙手可熱的商部,斂起巨財時又親於百姓,賑災救難。器重能工巧匠,建立了號稱大明最有創造力的天工部。廣納賢良不計出身,又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聚師惡鬼營大軍,憑藉聰明才智,與紀龍在津門戰了一次,損其鋒芒。



如此多的傳奇,被稱為未來國之明君的太子爺,竟然是眼前這個放蕩不堪之人,應巧蝶傻眼了許久。儘管已經不是喜歡幻想的懷春少女,但在心裡一直覺得崇高之人卻是如此流氓的模樣,任誰都會感覺彆扭。



應巧蝶心裡真不是滋味,女兒飛上枝頭一下就成了金鳳凰,她卻被一紙休書壞了清白的名聲。眼前的一切讓人應接不暇的改變,都是因為這個荒唐的女婿。



有不少人曾曖昧的暗示過,太子爺也看上自己了,這羞得應巧蝶是無地自容。眼下女兒身懷六甲,自己卻被掃地出門本就夠可憐的,但這一切都是眼前之人所操縱,儘管心有不滿,但她還是不敢責問半句,只盼著這荒唐之人莫輕薄自己就好。



「主子,它好壞哦!」



小米咯咯笑了一聲,纖細的玉指摸了摸已經在褲r
小说推荐